第56章 真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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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真的
神經病。
神經病。
江聞序是個神經病。
在他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, 他還在執著地求著原諒，林清然垂著眸子無力地靠在搶救室外的墻面。
酸脹的澀意侵襲而來，順著鼻腔和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，她握緊拳頭有些喘不上氣, 覆雜交錯的情緒在內心悄然滋生。
如果她不說那麽狠的話, 是不是他就不會這麽極端, 那麽深的傷口, 醫生和護士見面全都臉色凝重，不禁地搖頭嘆氣。
江奶奶步履蹣跚地來到醫院，看到林清然手上的血跡斑斑，大驚失色地幾乎要站不穩, 還是一旁的李易攙扶著走了過來。
林清然心虛歉疚，走到江奶奶面前有些羞愧：“對不起，奶奶, 我沒想過事情會這樣。”
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和身邊人刑克, 接二連三地發生這種事, 但江聞序這件事本來是可以避免的，是她說話刺激到了他。
“孩子, 這不怪你。”江奶奶拍了拍她的手，不由心疼起這孩子來，哪裏見到過這種事情，開始安慰起林清然來：
“別多想，聞序會沒事的。”
林清然的淚水瞬間湧了出來, 這一刻她才的所有害怕和恐懼像是有了可以宣洩的口子，才敢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。
她顫抖著肩膀, 抽抽噎噎地連話也說不利落，江奶奶拉著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, 給遞給她一瓶水：“奶奶在這呢，別怕。”
喝了口水，林清然稍稍緩了過來，她淚眼婆娑地盯著江奶奶，自責道：“是我說話難聽刺激到了他，我沒想到他真的...”
沒想到他真的會那麽聽她的話，真的會那麽極端和偏執。
“然然，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過錯。”江奶奶嘆了一口氣，說起來這都是冤孽，她孫子今日的所作所為也全是受了他那個父母的影響。
林清然沒說話，只是垂著腦袋，愧疚和自責充斥在滿腔滿腹。
江奶奶道：“這孩子缺愛，認定了的東西沒有誰能夠改變，他沒什麽壞心思，只是偏執了些。”
“是他提的分手。”林清然喃喃道，他提的分手又何來認定一說呢？
江奶奶思緒飄回了遠方：“當年聞序跟我和他爺爺並不親近，他爺爺去世的時候他沒掉一滴眼淚，別人都說他冷血無情，連我也生了很久的氣。”
林清然盯著她的眼睛，聽她娓娓道來。
“你也覺得他很冷血是不是？”江奶奶偏頭看了她一眼，又眼含淚花地搖搖頭：“後來，我看到他一個人喝的爛醉在他爺爺墳前待了一夜。”
林清然喉嚨酸澀。
江奶奶道：“我記得有一次他陪我去寺廟禪修，我能看出來他肯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情想要躲避，他問了師傅一個問題。”
江聞序一襲黑衣跪在黃色蒲團上，雙手合掌看著師傅，問：“我明明做了正確的選擇，可為什麽我卻覺得很痛苦。”
“勸君莫苦求，緩待時間悟。”和尚遞給他一個竹簽，輕笑道。
江奶奶回想當時的場景，也很明白他是為情所困，她那時知道後反而很開心，因為這就說明他終於體會到了正常的情感。
看出林清然的覆雜和糾結，她沒打算勸她什麽：“你別誤會，奶奶只是想說他對待感情太過遲鈍，不懂得如何愛人。”
林清然搖搖頭，她覺得他和江聞序發生的所有都不能只用他反應遲鈍來輕飄飄帶過，不會愛人就活該她受傷害？
但是這一刻，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釋然了很多。
江聞序搶救了回來，但是人還未蘇醒，看到他面色蒼白地安靜躺在那，江奶奶心疼地左瞧右看，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林清然給她遞去了紙巾，安慰道：“奶奶，醫生說了他沒事了，您別擔心了。”
“好。”
“奶奶，您先回去吧，今天我在這裏照顧他，您年紀大了受不住累，以免他擔心。”林清然不忍見到年邁的老人抹眼淚傷心，輕聲道。
江奶奶想了想覺得有道理，而且林清然留在這裏比她留在這裏更有利於他的恢覆，於是也沒推脫：“這邊有床你註意休息，我再給你請個護工過來。”
“好。”林清然點頭。
晚上十二點，江聞序迷迷糊糊醒來，看到一旁沙發上正在看著手機的女孩，他楞楞地沒敢再動，只是靜靜地盯著她看。
突然，吵雜的手機鬧鐘響起，林清然猛然擡頭，慌忙去看上面吊瓶裏的藥水，發現還沒輸完才定定地呼出一口氣。
這一刻，她才發現一旁的男人正眼也不眨地盯著她看，倒是把她給嚇了一跳：“你...你醒了。”
“嗯。”江聞序道。
林清然站在他旁邊，關切地問：“你手腕還疼嗎？”
“不疼。”江聞序搖搖頭，依舊專註地看著她，生怕哪一刻她就會離開消失不見。
林清然不太會照顧病人，又問：“餓不餓，要不要去廁所？”
江聞序還是搖頭。
林清然只好道：“你有什麽需求告訴我。”
“你解氣了沒有，能不能原諒我？”江聞序虛弱無力地問。
林清然瞪了他一眼，他到底還有完沒完了：“江聞序，你是神經病嗎？”
想來不能再刺激他，林清然別開眼不說話，用濕巾擦了擦他額角上不知哪濺到的血跡：“別再說話了，有什麽話我們後面再說。”
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動搖，看到這樣的江聞序她確實說不出的心酸。
她見過太多次江聞序獨自在雪地的背影，見過太多次他聽到那些決絕的話傷心難過的表情，見過太多次他卑微哀求的樣子。
對於江聞序的感情，她不能夠視若無睹，全盤否認，但他打著喜歡的名義的偏執和極端，讓她覺得恐懼和害怕。
而且這種偏執的底線她不知道在哪，她的心很脆弱，沒有辦法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。
但如果有人好好引導他的話，他是不是就不會這樣...
*
自從那天過後，林清清再也沒能遇到程硯。
即使同一個城市，同一個地區，甚至同一條車道，若非刻意相約，或許無緣的人一輩子也不會遇到。
可是他們明明很有緣分，明明當初是死對頭後來也成為了好朋友。
當初回吳家時，還沒進門她的行李箱和背包就被吳川宗搶走，想要進家門卻被吳安昊趕走，她無處可去只能蹲在河邊扔石子。
恰巧被放學回來的程硯騎著車子把她撞到了河裏，那喝水的味道她能記一輩子，她也足足討厭了他兩年多。
那時她討厭林清然，甚至討厭所有和林清然相關的人；程硯當然也看她不順眼，兩人整天不是吵架就是打架。
他們倆也是學校風靡一時的死對頭，每每起沖突的原因除了成績全部都是因為林清然。
因為不懂事，她總罵林清然貪慕虛榮，程硯聽到後也總要擼起袖子一副準備和她大戰三百回合的樣子。
可是後來，親生父母的嘴臉徹底露出來，那晚吳川宗給她餵了安眠藥，一把火燒了東邊的屋子，也就是她的房間。
大火熊熊燃燒，是程硯沖進火場救了她，她知道原來吳川宗賭博輸了很多錢，準備殺了自己騙保。
她抱著膝蓋哭了很久很久，程硯扔給她一件衣服，就地坐在她旁邊，仰頭看了眼天空：“感覺很糟糕？”
“我想殺人。”林清清氣鼓鼓地錘了下地面。
“就一次就想殺人？”程硯笑了笑，垂著眸子繼續道：“知道為什麽我看你不順眼嗎？”
林清清擡起頭看著他，從前她肯定會叫囂著站起來罵人，但這次她沒有：“不知道。”
“這種糟糕的甚至還要糟糕的時刻，然然經歷過無數次，我帶她報過很多次警，多到我都數不清。”程硯眼底的笑意不達眼底。
林清清愕然一楞。
程硯看著她：“你總說她愛慕虛榮，說她從不回來看父母，現在呢？你還覺得然然有錯嗎？”
林清然不說話，她從來不知道親生父母是這副德行，她只覺得他們愛占點小便宜，但是卻沒想過老實面具下是恐怖的深淵。
“對不起，我錯了。”林清清將頭埋進膝蓋，抑制不住地哭了起來。
這是她第一次低下頭認錯，她錯的離譜。
程硯楞了下，掀起她的衛衣帽子遮到她的發頂，輕笑道：“現在看著，倒是有些順眼了。”
...
思緒漸漸回籠，林清清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明居苑小區，上次也是在這裏她哭的歇斯底裏。
剛要離開，一個抱著狗狗的老婆婆喊住了她，連忙迎上來道：“小姑娘，小姑娘，這是你的照片吧？”
林清清探頭湊了過去，一張青澀的兩寸照方方正正地放在老婆婆的掌心，她驚喜道：“欸婆婆，你哪裏有我的照片啊？”
“這我在302門口撿到一個錢包，之前裏面住了一對母子，不過他好久沒回來了，我就先收著等他回來再還給他，這個照片是裏面掉出來的。”老婆婆笑瞇瞇的，接著拿出那個錢包。
林清清下意識接過，不解道：“什麽母子啊？”
“之前有對母子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，應該是原先那位很漂亮的小姑娘把房子借給他們的，那男孩媽媽得了癌癥，好可憐哦。”老婆婆嘆了口氣。
頃刻間，林清清猛然瞪大雙眼，耳畔嗡嗡作響，失神了一般站在原地，整個人眼裏的光瞬間消失不見。
母子，癌癥，程硯。
她的臉如同窗戶紙白的可怕，原來是這樣，原來程硯是因為她媽媽得了癌癥才這麽迫不及待地甩開了她。
他多高尚，甩開她、不理她他媽媽的癌癥就能好是嘛？
混蛋程硯。
“那他去哪裏了婆婆？”林清清又深呼一口氣，迫切地追問。
老婆婆道：“好像是因為工作變動去了別的城市，多的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林清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，京北的醫療資源是數一數二的，患癌患者擠破腦袋要往這裏擠，他為什麽因為工作去了別的地方？”
難不成是沒錢？
*
病房內，護工送來了江家送來的營養餐，林清然一一放在桌子上，拿出湯匙開始給江聞序餵飯。
江聞序邊吞著她餵來的湯，邊眼也不眨地盯著她，模樣看上很是小心翼翼和可憐。
林清然註意到他的嘴唇有些發紅，疑惑問：“你嘴巴是怎麽了，很燙嗎？”
江聞序搖搖頭，林清然下意識地用湯匙喝了一口，燙的她難以下咽，她迅速道：“對不起，我不知道這麽燙。”
“不燙。”江聞序溫柔道：“你幫我吹一吹。”
林清然拿著湯匙的手一頓，發覺自己用了他的湯匙，略帶歉意道：“抱歉啊，我不是故意的，我去換一個。”
“不用，你這個就很好。”江聞序拉住她，搖了搖頭。
林清然只好作罷，她每一口都吹了四五下才敢餵給他喝，看到他通紅的嘴唇有些埋怨道：“你是傻嗎？燙不知道說，疼嗎？”
“疼。”江聞序看著她，又道：“但能讓我知道我不是在做夢。”
林清然垂下眼，無奈道：“這不是夢，是真的，我也是真的。”
“嗯。”
護士來了一趟，江聞序輸完液也退了燒，並囑咐要好好休息。
林清然打了個哈欠，確實很晚了，於是為他掖好被子：“快睡覺吧，我在這陪著你。”
“好。”江聞序掩去失落的神情：“那你不會走吧。”
“我不走。”林清然柔聲開口。
江聞序黑漆漆的瞳孔盯著她，也沒再說些什麽，只是乖乖地閉上眼睛。
半夜的醫院安靜無比，關上燈後林清然趴在床邊，不知道何時腦袋歪了下去，均勻著呼吸沈沈地睡了過去。
...
靜謐的黑夜中，面容清俊的男人忽而睜開雙眼。
他一只手臂微微撐著身子湊近一旁的女孩，她恬靜的臉龐睡覺時很是可愛，長長的睫毛留下一片陰翳，江聞序呆呆地看了很久。
眼神中滿是溫柔和寵溺，若是時間能夠永遠停留在這一刻，該有多好。
“林清然。”江聞序輕輕叫了聲。
無人應。
他又繼續開口，學著曾經她趁他喝酒時生澀告白的模樣：“我可以吻你嗎？如果你沒說話的話，我就當你同意了。”
許久過後，他俯下身子溫柔地在她的唇上落下了極致克制的一吻。
林清然，你是我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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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經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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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聞序是個神經病。
在他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, 他還在執著地求著原諒，林清然垂著眸子無力地靠在搶救室外的墻面。
酸脹的澀意侵襲而來，順著鼻腔和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，她握緊拳頭有些喘不上氣, 覆雜交錯的情緒在內心悄然滋生。
如果她不說那麽狠的話, 是不是他就不會這麽極端, 那麽深的傷口, 醫生和護士見面全都臉色凝重，不禁地搖頭嘆氣。
江奶奶步履蹣跚地來到醫院，看到林清然手上的血跡斑斑，大驚失色地幾乎要站不穩, 還是一旁的李易攙扶著走了過來。
林清然心虛歉疚，走到江奶奶面前有些羞愧：“對不起，奶奶, 我沒想過事情會這樣。”
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和身邊人刑克, 接二連三地發生這種事, 但江聞序這件事本來是可以避免的，是她說話刺激到了他。
“孩子, 這不怪你。”江奶奶拍了拍她的手，不由心疼起這孩子來，哪裏見到過這種事情，開始安慰起林清然來：
“別多想，聞序會沒事的。”
林清然的淚水瞬間湧了出來, 這一刻她才的所有害怕和恐懼像是有了可以宣洩的口子，才敢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。
她顫抖著肩膀, 抽抽噎噎地連話也說不利落，江奶奶拉著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, 給遞給她一瓶水：“奶奶在這呢，別怕。”
喝了口水，林清然稍稍緩了過來，她淚眼婆娑地盯著江奶奶，自責道：“是我說話難聽刺激到了他，我沒想到他真的...”
沒想到他真的會那麽聽她的話，真的會那麽極端和偏執。
“然然，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過錯。”江奶奶嘆了一口氣，說起來這都是冤孽，她孫子今日的所作所為也全是受了他那個父母的影響。
林清然沒說話，只是垂著腦袋，愧疚和自責充斥在滿腔滿腹。
江奶奶道：“這孩子缺愛，認定了的東西沒有誰能夠改變，他沒什麽壞心思，只是偏執了些。”
“是他提的分手。”林清然喃喃道，他提的分手又何來認定一說呢？
江奶奶思緒飄回了遠方：“當年聞序跟我和他爺爺並不親近，他爺爺去世的時候他沒掉一滴眼淚，別人都說他冷血無情，連我也生了很久的氣。”
林清然盯著她的眼睛，聽她娓娓道來。
“你也覺得他很冷血是不是？”江奶奶偏頭看了她一眼，又眼含淚花地搖搖頭：“後來，我看到他一個人喝的爛醉在他爺爺墳前待了一夜。”
林清然喉嚨酸澀。
江奶奶道：“我記得有一次他陪我去寺廟禪修，我能看出來他肯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情想要躲避，他問了師傅一個問題。”
江聞序一襲黑衣跪在黃色蒲團上，雙手合掌看著師傅，問：“我明明做了正確的選擇，可為什麽我卻覺得很痛苦。”
“勸君莫苦求，緩待時間悟。”和尚遞給他一個竹簽，輕笑道。
江奶奶回想當時的場景，也很明白他是為情所困，她那時知道後反而很開心，因為這就說明他終於體會到了正常的情感。
看出林清然的覆雜和糾結，她沒打算勸她什麽：“你別誤會，奶奶只是想說他對待感情太過遲鈍，不懂得如何愛人。”
林清然搖搖頭，她覺得他和江聞序發生的所有都不能只用他反應遲鈍來輕飄飄帶過，不會愛人就活該她受傷害？
但是這一刻，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釋然了很多。
江聞序搶救了回來，但是人還未蘇醒，看到他面色蒼白地安靜躺在那，江奶奶心疼地左瞧右看，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林清然給她遞去了紙巾，安慰道：“奶奶，醫生說了他沒事了，您別擔心了。”
“好。”
“奶奶，您先回去吧，今天我在這裏照顧他，您年紀大了受不住累，以免他擔心。”林清然不忍見到年邁的老人抹眼淚傷心，輕聲道。
江奶奶想了想覺得有道理，而且林清然留在這裏比她留在這裏更有利於他的恢覆，於是也沒推脫：“這邊有床你註意休息，我再給你請個護工過來。”
“好。”林清然點頭。
晚上十二點，江聞序迷迷糊糊醒來，看到一旁沙發上正在看著手機的女孩，他楞楞地沒敢再動，只是靜靜地盯著她看。
突然，吵雜的手機鬧鐘響起，林清然猛然擡頭，慌忙去看上面吊瓶裏的藥水，發現還沒輸完才定定地呼出一口氣。
這一刻，她才發現一旁的男人正眼也不眨地盯著她看，倒是把她給嚇了一跳：“你...你醒了。”
“嗯。”江聞序道。
林清然站在他旁邊，關切地問：“你手腕還疼嗎？”
“不疼。”江聞序搖搖頭，依舊專註地看著她，生怕哪一刻她就會離開消失不見。
林清然不太會照顧病人，又問：“餓不餓，要不要去廁所？”
江聞序還是搖頭。
林清然只好道：“你有什麽需求告訴我。”
“你解氣了沒有，能不能原諒我？”江聞序虛弱無力地問。
林清然瞪了他一眼，他到底還有完沒完了：“江聞序，你是神經病嗎？”
想來不能再刺激他，林清然別開眼不說話，用濕巾擦了擦他額角上不知哪濺到的血跡：“別再說話了，有什麽話我們後面再說。”
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動搖，看到這樣的江聞序她確實說不出的心酸。
她見過太多次江聞序獨自在雪地的背影，見過太多次他聽到那些決絕的話傷心難過的表情，見過太多次他卑微哀求的樣子。
對於江聞序的感情，她不能夠視若無睹，全盤否認，但他打著喜歡的名義的偏執和極端，讓她覺得恐懼和害怕。
而且這種偏執的底線她不知道在哪，她的心很脆弱，沒有辦法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。
但如果有人好好引導他的話，他是不是就不會這樣...
*
自從那天過後，林清清再也沒能遇到程硯。
即使同一個城市，同一個地區，甚至同一條車道，若非刻意相約，或許無緣的人一輩子也不會遇到。
可是他們明明很有緣分，明明當初是死對頭後來也成為了好朋友。
當初回吳家時，還沒進門她的行李箱和背包就被吳川宗搶走，想要進家門卻被吳安昊趕走，她無處可去只能蹲在河邊扔石子。
恰巧被放學回來的程硯騎著車子把她撞到了河裏，那喝水的味道她能記一輩子，她也足足討厭了他兩年多。
那時她討厭林清然，甚至討厭所有和林清然相關的人；程硯當然也看她不順眼，兩人整天不是吵架就是打架。
他們倆也是學校風靡一時的死對頭，每每起沖突的原因除了成績全部都是因為林清然。
因為不懂事，她總罵林清然貪慕虛榮，程硯聽到後也總要擼起袖子一副準備和她大戰三百回合的樣子。
可是後來，親生父母的嘴臉徹底露出來，那晚吳川宗給她餵了安眠藥，一把火燒了東邊的屋子，也就是她的房間。
大火熊熊燃燒，是程硯沖進火場救了她，她知道原來吳川宗賭博輸了很多錢，準備殺了自己騙保。
她抱著膝蓋哭了很久很久，程硯扔給她一件衣服，就地坐在她旁邊，仰頭看了眼天空：“感覺很糟糕？”
“我想殺人。”林清清氣鼓鼓地錘了下地面。
“就一次就想殺人？”程硯笑了笑，垂著眸子繼續道：“知道為什麽我看你不順眼嗎？”
林清清擡起頭看著他，從前她肯定會叫囂著站起來罵人，但這次她沒有：“不知道。”
“這種糟糕的甚至還要糟糕的時刻，然然經歷過無數次，我帶她報過很多次警，多到我都數不清。”程硯眼底的笑意不達眼底。
林清清愕然一楞。
程硯看著她：“你總說她愛慕虛榮，說她從不回來看父母，現在呢？你還覺得然然有錯嗎？”
林清然不說話，她從來不知道親生父母是這副德行，她只覺得他們愛占點小便宜，但是卻沒想過老實面具下是恐怖的深淵。
“對不起，我錯了。”林清清將頭埋進膝蓋，抑制不住地哭了起來。
這是她第一次低下頭認錯，她錯的離譜。
程硯楞了下，掀起她的衛衣帽子遮到她的發頂，輕笑道：“現在看著，倒是有些順眼了。”
...
思緒漸漸回籠，林清清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明居苑小區，上次也是在這裏她哭的歇斯底裏。
剛要離開，一個抱著狗狗的老婆婆喊住了她，連忙迎上來道：“小姑娘，小姑娘，這是你的照片吧？”
林清清探頭湊了過去，一張青澀的兩寸照方方正正地放在老婆婆的掌心，她驚喜道：“欸婆婆，你哪裏有我的照片啊？”
“這我在302門口撿到一個錢包，之前裏面住了一對母子，不過他好久沒回來了，我就先收著等他回來再還給他，這個照片是裏面掉出來的。”老婆婆笑瞇瞇的，接著拿出那個錢包。
林清清下意識接過，不解道：“什麽母子啊？”
“之前有對母子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，應該是原先那位很漂亮的小姑娘把房子借給他們的，那男孩媽媽得了癌癥，好可憐哦。”老婆婆嘆了口氣。
頃刻間，林清清猛然瞪大雙眼，耳畔嗡嗡作響，失神了一般站在原地，整個人眼裏的光瞬間消失不見。
母子，癌癥，程硯。
她的臉如同窗戶紙白的可怕，原來是這樣，原來程硯是因為她媽媽得了癌癥才這麽迫不及待地甩開了她。
他多高尚，甩開她、不理她他媽媽的癌癥就能好是嘛？
混蛋程硯。
“那他去哪裏了婆婆？”林清清又深呼一口氣，迫切地追問。
老婆婆道：“好像是因為工作變動去了別的城市，多的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林清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，京北的醫療資源是數一數二的，患癌患者擠破腦袋要往這裏擠，他為什麽因為工作去了別的地方？”
難不成是沒錢？
*
病房內，護工送來了江家送來的營養餐，林清然一一放在桌子上，拿出湯匙開始給江聞序餵飯。
江聞序邊吞著她餵來的湯，邊眼也不眨地盯著她，模樣看上很是小心翼翼和可憐。
林清然註意到他的嘴唇有些發紅，疑惑問：“你嘴巴是怎麽了，很燙嗎？”
江聞序搖搖頭，林清然下意識地用湯匙喝了一口，燙的她難以下咽，她迅速道：“對不起，我不知道這麽燙。”
“不燙。”江聞序溫柔道：“你幫我吹一吹。”
林清然拿著湯匙的手一頓，發覺自己用了他的湯匙，略帶歉意道：“抱歉啊，我不是故意的，我去換一個。”
“不用，你這個就很好。”江聞序拉住她，搖了搖頭。
林清然只好作罷，她每一口都吹了四五下才敢餵給他喝，看到他通紅的嘴唇有些埋怨道：“你是傻嗎？燙不知道說，疼嗎？”
“疼。”江聞序看著她，又道：“但能讓我知道我不是在做夢。”
林清然垂下眼，無奈道：“這不是夢，是真的，我也是真的。”
“嗯。”
護士來了一趟，江聞序輸完液也退了燒，並囑咐要好好休息。
林清然打了個哈欠，確實很晚了，於是為他掖好被子：“快睡覺吧，我在這陪著你。”
“好。”江聞序掩去失落的神情：“那你不會走吧。”
“我不走。”林清然柔聲開口。
江聞序黑漆漆的瞳孔盯著她，也沒再說些什麽，只是乖乖地閉上眼睛。
半夜的醫院安靜無比，關上燈後林清然趴在床邊，不知道何時腦袋歪了下去，均勻著呼吸沈沈地睡了過去。
...
靜謐的黑夜中，面容清俊的男人忽而睜開雙眼。
他一只手臂微微撐著身子湊近一旁的女孩，她恬靜的臉龐睡覺時很是可愛，長長的睫毛留下一片陰翳，江聞序呆呆地看了很久。
眼神中滿是溫柔和寵溺，若是時間能夠永遠停留在這一刻，該有多好。
“林清然。”江聞序輕輕叫了聲。
無人應。
他又繼續開口，學著曾經她趁他喝酒時生澀告白的模樣：“我可以吻你嗎？如果你沒說話的話，我就當你同意了。”
許久過後，他俯下身子溫柔地在她的唇上落下了極致克制的一吻。
林清然，你是我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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